只有彪子这种脸皮厚心够大的才顶得住。
屈作彪上一秒被骂得狗血淋头,下一秒照常干活,某种意义上,也是一项特长。
他正式认可瑛里是在不久后。
尽管彪子活儿干得不怎么样、还是三脚猫功夫,却自我感觉良好得不行。只要朋友有关于车的问题,他总是冲在最前线,毫不心虚地拍着胸脯出谋划策,俨然一名资深玩家。牛皮吹多了,竟然真的有人敢委托他改装车。
那天瑛里在看电视,屈作彪跑来环顾一周,梁率出去了,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师父,一个劲说“完了”。
瑛里不是热心肠,往常彪子神神叨叨,他通常都当耳旁风。可这天,屈作彪跟念紧箍咒似的没完,他最后还是不冷不热地打听了一句:“干嘛?”
彪子把他领过去看车。
朋友委托改一下仪表盘的灯,屈作彪寻思也就改个灯而已,算不了什么,应该自己能行。他最大的优点是自信,最大的缺点是自信过头,这次显然坏的那头占了上风,涂层直接刮坏了。赔钱事小,师父要是知道他干了这种砸招牌的事,估计得把他骂死。
瑛里坐上去看了看。他之前也学过修车,如今从学徒工资拿起,实际干的活比起彪子却已经只多不少。
他咬着烟没点燃,还戴着刚刚搬东西用的手套没脱,前额的头发被用橡皮筋扎起来。
彪子心急如焚,看到他面孔时却还有心思腹诽,这哥们儿办事爷们儿,长相可真是娘们唧唧的,怎么不去当明星。
“没辙,”瑛里把嘴边的香烟摘下来,说,“去重新买纸吧。”
“不是吧?!我怎么知道他这背景纸哪买的?”
“去问啊。”
“那我脸不就都丢光了吗?!”屈作彪咆哮起来。
他是气得跳脚了,无可奈何地撑着腰,再回头,男生的脸重新映入眼帘。瑛里望着他发笑。就算是男人也得承认,那个笑容倒是好看,彪子忍不住想,要是他长那模样,估计如今追他的女孩都一火车了。
“打个电话去4S店。”瑛里最后还是伸出了援手。
在那之后,彪子磕磕绊绊经历了请4S店员工帮忙、打电话找老家借钱、被师父发现并爆骂等流程,最终勉勉强强保住了自己在兄弟们中间的威信。
他用这威信借到了那辆车的使用权,后来经常开着上班、吃饭、出去玩,跟人炫耀其实并不是自己改的灯。
不仅如此,他单方面认为自己收获了和盛瑛里的友情——虽然他邀请瑛里去歌厅唱歌时遭到了无情拒绝。
“去玩啊,我叫点美女来。”他自认热情似火,不把这个拽得二五八万帅得一塌糊涂的弟弟拉进自己的队伍不罢休,“别看我这样,一个电话,还是有——”
瑛里正在洗手,洗手液变成泡沫,乌黑的水从指缝里流下。他的语气波澜不惊,没有半点起伏:“我结婚了。”
“——有不少人卖我面啥?啥?”下半句话没说完,屈作彪再一次震惊。
想了想,瑛里又笑着补充:“你那辆车倒是可以借我开开,让我带我老婆兜兜风。”
瑛里每天准点下班,可以提前绝不久留。回去的路上,他会买点东西,刮胡刀、洗发水什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