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竣离开七星谷的第三日。
崔孟姜已然撑不住,她吃不消彻骨寒跟与君绝。
疲惫的身子逐渐枯萎,仿若一颗稻穗,弯着细腰,等待一生宿命的终结。
她陷入一个很沉很沉的梦境。
那里面,年幼的她在跟崔式微争抢牵线木偶,吵闹不休。
昌盛元年的和妃还未疯癫,孟姜公主也倍受圣上宠爱。崔式微生来貌丑,自来不受待见,她却总能连连讨得皇父欢心,时常恃宠成娇。
“我的!”
八岁的孟姜尚且稚嫩,丝毫看不见宝殿上的国母严厉的面目。
梦里的崔式微,跟那年的崔式微一样,都在掩泪哭泣,仿若天地间只她无辜。
孟姜对着皇父耍着性子撒娇,拉住龙袍的一角,“我的!”
一国之君摇头浅笑,点了点她的鼻尖,“你的,都是你的。要是不赶紧松手,这玩意也就废了。”
牵线木偶的四肢果真因她们的拉扯而几乎断裂。两个孩子的争执,被眼前的大人视为笑料,闲谈着她们对这等玩物如此认真,几乎花上全部气力才肯罢休。一时之间,宝殿之上,响彻着不曾绝止的笑声。
崔孟姜却梦呓不止,连连呼喊,“我的!”
她又连连梦到了圣上拂袖离开未央宫的往事,当时的皇父不见慈悲,要人将未央宫封禁,此生他都不会再来。而身后的母妃,依旧起舞啼哭,青纱水袖一起一落,凌乱了孟姜的整个世界。
“不要走!”
哭喊声在谷底回荡。
“好,我不走。”
熟悉的声线,将她唤了回来,一时之间,泪眼朦胧,“我好怕!”
将军,因你不在,我很惶恐。
担忧人间草木不在,担忧君不再来。
冰雪冻寒骨,我自在这儿化了水去,也无人知悉。
哭音瞬间响彻谷底。
萧竣因此心有悸动。
受害寇贼,坠下冰川,她从未表露小儿女的软弱,现在不管不顾,全是因为,已经孤独了太久。
萧竣安抚她,“总有办法可以离开。我用轻功爬出过一次,到时搭建藤蔓,翁主也可以安然无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