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渐渐离去,常父扶起伤心欲绝的妻子,临走前他回头看了陈文铮和夏雪一眼。那眼神是夏雪读不懂的,里面蕴含有太多、太复杂的情感。
手术室门外的灯灭了,冰冷的大门重新关上,一切都恢复到没有人来过的样子。只有夏雪他们知道,他们最好的朋友刚刚从这里离开。
就在今天早上,陈文铮和夏雪还欢欢喜喜地从家里出来,而此时,两人都已筋疲力尽,没人再去提那个没有办完的手续,各怀心事回到了家。
梳妆台上,常义送的新婚礼物还大大咧咧地摆在那里。它的存在是那样讽刺——常义将它送给了夏雪,保佑她逢凶化吉,而他自己却没能躲过那近在眼前的劫难。
陈文铮始终一言不发,像尊雕像一样坐在沙发上,挨过了夕阳余晖,挨到了暮色降临。
夏雪看着心疼,坐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了他,发现他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冷。
兄弟如手足,这打击对他有多大夏雪明白。而她何尝不希望时光倒流,哪怕回家取东西的是她,出车祸的也是她……
想到这里,夏雪觉得,说到底自己才是这一切的源头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低声说。
陈文铮回头看她,似乎笑了一下:“你有什么错?”
夏雪轻轻抱着他,不知如何回应。
良久,她说:“我那房子好几天没打扫了,我想回去住几天。”
陈文铮沉默了片刻,也不再追问,叹了口气说:“好吧。”
其实他们都清楚,此时两人分开更好,因为他们不愿让悲伤的情绪互相感染,更重要的是,他们害怕对方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。
而就在夏雪出门前,陈文铮叫住她:“小雪,不要自责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不是她的错,那这又是谁的错?
她朝他点了点头,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。
几天后,夏雪跟着陈文铮去参加了常义的葬礼。
与上一次相比,常义的母亲显得冷静了许多。自始至终她没有当众流过一滴泪,只是木然地站在一边,什么也不说,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周围人的存在。
常义的父亲已经能够忙里忙外地招呼着来吊丧的客人。只是夏雪注意到,他比上一次看上去苍老了许多,仿佛一夜之间生出了许多白发。
丧礼快结束的时候,顾梦东叫走了陈文铮。
陈文铮临走时对夏雪说:“你别乱走,到车上去等我。”
夏雪应了一声,却没有挪动步子。她看到常义的母亲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着呆。等陈文铮走后,她朝她走了过去。
她并不是不明白陈文铮临走前的提醒,但是如果连起码的道歉都没有,她怕她会受不住自己内心的拷打。
常母的目光迟缓地从夏雪的脚背一点点地移到她的脸上,然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,再无其他反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