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山脚下。

    一队车马正朝九山入口的玄兔庄前进。

    打头的马车黑木鎏金,车帘上绣着盘龙云纹,华盖四角鸱尾均是四龙吐珠衔。

    金光熠熠,气派非凡。

    宽敞华贵的马车两旁各随八位侍婢、四位小太监,抱着一应物件。

    车架后面则是四队穿着甲胄配有兵器的侍卫。

    百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,好不壮观。

    九山玄兔庄是岳明城进入九山的必经之路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玄兔庄的庄主菊道人正瘫在家里的竹榻上啃鸡肋骨。

    一位小童满头大汗跑进正屋,冲菊道人呲牙一笑,“师父,山外来传,越家人来了,眼看就进庄了。”

    “噗!”

    菊道人吐掉嘴里的鸡骨头,拿走腿上的酒葫芦,不急不忙地下床抻了个懒腰,然后趿拉上拔丝扒缝儿漏洞的草鞋,拍掉道袍上的残渣,一切捯饬妥当才一摇三摆地往外走。

    菊道人本名九不服,九山兔脉的主事人,道号威名远播,是岳明城内搬家置业、拆房动土、卜算黄道、驱妖避邪首选之人,很是受高门贵族的追捧,其中更是不乏痴迷他的老姑娘、小婆娘们。

    这位什么时候手里不宽裕了就会带上俩仨的徒弟下山扫荡一番,美其名曰进城拯救苍生。

    比如在奇鹰楼讲讲玄乎其玄的道法;应邀去高门大户点个风水、驱个邪什么的。诸如此类,不一而足,总之能弄到钱的跟玄乎其玄靠点边的事儿,他都干。

    主要是钱给足,他基本都能给整的玄乎其玄。

    这人身量瘦长,九尺有余,瓜子脸上一对儿狐狸眼,小薄唇配尖下巴,长的一副刻薄精明样儿。一身半旧的青灰道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,走起路来飘飘忽忽。不戴帽、不持拂尘,一看便知是个自成一派的野道士。

    九不服跨出正屋门槛时因为半醉半醒脚下发软,脚尖在门框上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啃食,要不是小徒弟在后头眼疾手快扯住他腰带,今天这脸就甭要了。

    站好后,摸了摸好悬没掉地上的脸,他清了清嗓子,朝院里一招手,“先别练了,那个谁,巾子戴好。你,腰带系上,都捯饬一下,准备会一会那个谁……”

    “师父谁呀?”一位七八岁的小道童把混元巾扶正,放下手里黑白花的兔子跑到跟前问师父。

    “还能有谁,越家的,都给我端好咯!”

    九不服走到大门前忽然停步,深吸一口气,眼睛一闭一睁,立时从一个游手好闲、好吃懒做、没型没款的山野道士变成了一位仙风道骨、云蒸霞蔚的得道高人。

    立刻就起范儿了。

    院子里十几个半大道童齐齐应声,赶忙放下手里的物件,然后有样学样,整理仪容,深吸气、眼睛一闭再一睁,霎时变成了小仙童。

    六十年前,玄兔庄很大,上千户人家,现在不太大,只余百八十户人家,是个小地方却什么阵仗都见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