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的国庆节前几天,十九岁的我看到了一张承诺工资三千五百块的招工启示,决心进工厂,永不再做月薪一千八被人呼来喝去的餐厅服务员了。

    可笑的是,我在这家纸壳包装厂干了半年,依旧拿着一千八的工资。可见,人想要实现阶级提升,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,即便她已经做好了让肉身去吃苦的准备。

    这家纸壳包装厂离现代化,还有万里之遥,它基本上只是一个手工作坊。我每天在里面混日子,同事们也都是些没有斗志的家伙,已经放弃了挤入繁华世界的希望,只想赚一分温饱,像是河床上沉积下来的淤泥。

    从“手工作坊”“淤泥”这些词语听起来,我似乎在贬低这个地方和这些人,但是我对这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,有着浓浓的眷恋,同时又因为这种眷念而感到羞耻。

    ——因为眷念安稳的生活本身,就会让我感到羞耻。

    这里的工作时间,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,包食宿,中午还能回宿舍睡一个小时,每周放假一天,法定节假日从来不加班,上班时可以带耳机听歌,可以公放听歌,可以随便聊天,可以随便窜岗,相比传说中的血汗工厂,这里的工作时间和工作环境,简直像玩乐,除了工资低这个致命缺点。

    应聘那一天,我穿了一件朋友送的旧针织吊带裙,修身包臀,还有大胸脯。那时我还不知道,我的形象给我那唯一的前男友小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    可我本质上是一个不修边幅到有点邋遢的人,不在乎袒露,更不在乎形象,我猜那时候小向肯定没有注意到,我脚下穿着一双经典的塑料夹脚拖。

    我对服装,只有舒服这一个要求,所以在那一件带钢圈的内衣坏掉之后,至今都穿抹胸式内衣。在我和小向分手之前,他屡次提出让我穿着凸显身材的内衣,也是我反感他的原因之一。

    在这里提起我应聘时的穿着,不是为了怀念前男友,而是要表明这家工厂对于我们这一批新员工的要求是多么的宽松。

    除我之外,还有从未上过学,自学到能够用手机的程度的静姐。小学毕业曾是被拐卖妇女的富姐,跟我同样十九岁但孩子已经两岁的阿菊,有点生野性子的苗女阿安,还有十分感性的彝女阿西是老员工,负责带我们这批新人。

    另外还有一个大姐,急于赚钱,不齿于跟我们这些奇行种为伍,只做了半个月就辞工而去,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,只记得她性格非常急躁。

    这家工厂招收我们这些人,是为了组建一条新的五粮液精包装盒生产线,可是直到我离开这家工厂,我们这群人还在四处打杂,生产普通酒盒,瓦楞纸箱,药盒,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,也没能拿到承诺的薪资。

    但是工作间隙的闲谈,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,甚至产生了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再新鲜的错觉。

    但那一定是错觉,因为这操蛋的人生,毫无逻辑,即便有雷同,也没有借鉴的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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