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个雨夜。
向晚撑伞站在暴雨里，瓢泼的大雨从伞的四角倾泻下来，飞溅的水珠淋湿了她的黑色外套，也淋湿了别在胸前的小白花。
沾了雨水的花瓣在风里微微飘摇，边缘泛出枯萎的黄褐色，不远处是一群披着雨衣的黑衣人，运送尸体的容器已经就位，就等那具死去的实验体。
裹尸袋的拉链拉开，露出男孩青黑僵死的脸，工作人员抬头露出询问的神色，向晚点了点头，示意他没错。
大雨还在滂沱，向晚压低伞沿，宽大的黑色伞面遮住了她漠然的脸，只剩别在胸口的白色小花在风雨中飘摇。
“你会给每一个死在你手里的人告别么？”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，“还是在哀悼他们的命运？”
“素不相识，谈何告别，谈何哀悼。”向晚没有回头，神色冷漠地站在雨里，“说来原本我还想活捉这实验体，可惜了。”
“黎明知道实验品在你手里会被送去另一个实验室么？”女孩问，“他不怀疑你公安的身份？”
“实验品是不可能被彻底销毁的，不是吗？”向晚望着男孩的尸体被封闭在了容器里，“从Eve实验室被毁人体改造实验品逃逸的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，暗中觊觎的资本就已经在跃跃欲试了，ADS想要得到想要研究甚至想要复制实验品，其他机构难道就不想？”
女孩感觉出她对这个话题的不悦，直接走到她身边挤进她的伞底，捅了捅她的腰转移话题：“话说钱都到手了，向组长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？”
“叶千晗你就知道吃，我的组里怎么会有你这种饭桶？”向晚没好气地按住她的头，女孩还没有向晚肩膀高，身材娇小但不瘦弱，小腿秀而直，像是迎风摇曳的新竹。
“吃饱了才好给组长卖命嘛。”叶千晗仰起脸，她长得像猫，喜欢画浓而黑的眼线，下巴尖尖，靠在向晚的身上硌得她生疼。
“那你想吃什么？”向晚挪开她的头，揉乱了她青黑整齐的短发。
昏黄的会议室里，黎明斜靠在高背椅上，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一份文件。
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，会议室里洒满了燃烧至余烬的残阳，高而阔的落地窗外是绵延的天际线和无数高楼的暗影，如同巨兽嶙峋的背脊。
他低头看着照片里那个眉目清俊神色迷茫的男孩，指腹反复摩挲着纸张边沿。
编号：BM0515
姓名：黎回舟
……
黎明犹豫了很久，拿起手机，又放下，又拿起手机，又放下，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脸，也照亮了文件上那个男孩。
“算了，她应该还在养伤吧。”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机，没有翻出那个号码。
他要去找BM0515号，组织最重视的实验品，那个被黎惜山亲手推上实验台、最终暴走弑父的男孩。
他同父异母的弟弟——黎回舟。
如果不是因为他亲眼看到过实验品留下的影像，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竟然能跟他模样如此相似，不一样的是他小时候被父亲抛弃了，在贫民窟流落多年，而那个男孩被父亲养在身边，最后被推上了实验台。
他不知道那个男孩有多危险，既然向晚还在养伤，他决定还是先不通知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