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缄是缓缓地,拖着步子走出柳府的。

    迟来一会,被挡在门外的朗儿瞧出自家公子眼中血丝满布,应是哭过,急忙近前:“公子……”

    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忍心。

    孟缄见朗儿一副欲言又止模样,微微一笑,道:“淼娘果然是生我气,所以用假成亲的小伎俩来引我吃味。这回我会顺着她,朗儿,回去准备准备,我要向淼娘提亲。”

    说完自己迈步向前,朗儿错愕得张大了嘴巴,呆了良久,才追上去。

    孟缄回家后,向父亲请示,要娶柳淼。

    孟父身为家主,常驻锦城,自然知道柳淼已同蓝家定亲,一口否决。然而孟缄却告知父亲,柳淼与他是小情人拌嘴,她一气之下假定亲。只要他提了亲,柳淼就会把蓝家的婚退了,结束闹剧。

    “是么?也太胡闹了!”孟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满。

    “但请父亲出面,为孩儿提亲柳家。”孟缄直视父亲眼睛,“孩儿今生非淼娘不娶!”

    孟父捋须沉吟,眸光幽深,并未立即答应孟缄。

    三日后,他还是心疼儿子,以孟家家主的身份上柳家提亲。

    回来急急传唤儿子,孟缄一进门,孟父就朝他砸了一只茶盏,吹须道:“孟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!”

    孟缄晓得父亲知道真相了,他直着脖子,仍坚持道:“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,孩儿想父亲继续为孩儿上门提亲!”

    说完不紧不慢跪下磕头。

    孟父愕然,盯了孟缄半晌,高声道:“疯子!”

    孟父自然不会答应孟缄,孟缄便自己去寻媒婆,可锦城的媒婆哪个不晓得四二的婚礼,无人肯接。于是孟缄自带聘礼上门,却被柳家家丁拒之门外。

    他连柳淼的人都见不到。

    到了四月一日,孟缄一夜未眠。他甚至连躺都躺不住,端在床沿,直挺着背,两只手搭在膝上,一点一滴感受时间流逝,度日如年。

    清晨他就开始在耳边出现幻听,觉得外头锣鼓喧天,迎亲的队伍经过了。

    他不顾家人劝阻,出门观礼,真守到迎亲的队伍,然后混在人群你,跟着队伍走。周遭的人愈议论得高声,愈欢天喜地,他心里愈落寞。

    朗儿在后守着,不忍心:“公子……”

    孟缄孤独得像个影子,不应声。

    整整走完两条街,终于在柳淼手移且轿帘吹开的那一霎,眺清扇后的她。

    惊鸿一瞥。

    她与他记忆里的样子大不相同,从前她是栀子含苞,清淡青稚,而如今一身红妆的她是春日怒放的绣球、牡丹,那摇曳的金坠抹额下,是画得细长的,娇媚的一双眉,是欲滴的朱唇,是浓情蜜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