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,但昨夜里的那场大火,让整个紫禁城几乎是灯火通明,估计也没有人真正睡着。

    赵鸾一路急行赶到慈宁宫,王太后身边的桂嬷嬷跪挡在佛堂门口,双手交叠高高抬起,扬声道:“皇上,太后正在潜心礼佛,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。”

    瞧瞧,登基这么多年了,便是王太后身边的一条狗,都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!

    赵鸾眉心狠狠一跳,一脚踹在她的心口,半分力气也没留。

    “将这以下犯上的贱婢拖下去,杖责一百!”他森森地扫了扑倒在地无法动弹的桂嬷嬷一眼,一把推开面前的房门,跨了进去。

    王太后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来,对于门外那么大的动静置若罔闻,仍旧跪坐在殿中央的蒲团上,闭眼转动着手里的佛珠。

    赵鸾走至她的面前,冷然道:“朕没能死在毒箭之下,太后是否感到十分失望?”

    王太后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下,撩起眼皮看向他,嘲道:“是哀家当年看走了眼,最后倒让你这贱婢之子捡了便宜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侮辱赵鸾曾经听过不知凡几,他哼笑一声,道:“朕倒是有信心,令你高贵的王家今后全族上下连贱婢都不如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王太后面上闪过一丝愤怒,但很快便敛了神色,仍然保持着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仪态。她不紧不慢地从蒲团上站起来,走到旁边的太师椅里坐下,慢慢道:“成王败寇,哀家活到这个岁数,王家将来如何,本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。”

    赵鸾显然并不满足于此,他忽地转身,一脚踹翻身后的供台,摆在上面的牌位骨碌碌摔下来,刚好滚到他的脚边。

    王太后此时才终于露出惊恐愤慨的神色,猛地站起身指着赵鸾厉声呵道:“竖子尔敢?!”

    赵鸾掀眸冲她森然一笑,毫不留情地抬脚踩了下去,灵牌“咔嚓”列成几断。

    “琮儿——”王太后失态地扑到赵鸾脚边,抖着双手想将断裂的灵牌复原,但却只是徒劳,她将牌位紧紧抱在胸前,凶狠地看向赵鸾,骂道:“你这个畜生!这是你的皇长兄!”

    赵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漠然道:“朕的皇长兄乃先太子,数年前已被太后毒害。至于这个……皇家早殇未序齿之幼儿,不封不树,太后私自供奉本就有违典制。朕不仅要将这佛堂拆平,还要将他移出皇陵!”

    “你敢?!!!”王太后睚眦欲裂,哪里还有半分雍容。

    赵鸾弯下腰,眸中也尽是疯狂血色:“朕有何不敢?若不是你,朕的心心怎会葬身火海?朕的孩儿怎会连来这世间看看的机会都没有?朕将命人挖出赵琮棺木,鞭笞碾碎,再丢进兽园犬舍……太后可满意?”

    王太后像是被他吓到,软倒在地,口中喃喃:“不,你不能这么做……”

    赵鸾慢慢地直起腰,垂眸看着她像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,他冷漠地吐出两个字,“我能。”

    随后转身朝外走去,一边走一边吩咐:“太后身子抱恙,在慈宁宫静养,任何人不得不打扰。”

    一直到赵鸾走到门口,王太后才像倏地回过神一般,毫无仪态地破口大骂起来:“赵鸾你个不顾礼孝仁义的畜生,不过是我养在脚下的一条狗罢了!龙袍穿久了,就忘了当年是怎么被拴住脖子像狗一样活着了?还想要孩子?凭你那低贱的血脉也配?你永远是那条只配被栓在笼子里和娼妓苟且交媾的……唔唔……”

    张进忠此刻只恨自己长了耳朵,竟听到这番大逆不道的话,他瞟到两名影卫捂住王太后的嘴拖去了后殿,冷汗涔涔的站在赵鸾身侧,头都不敢抬。

    赵鸾站在佛堂外的台阶之上,掩着嘴重重咳嗽了两声,掌心里全是粘稠的血液,他仰起头,看着灰蒙蒙的天空,轻声道:“要下雨了……”

    张进忠余光看到他身形一晃,下意识伸出手将人扶住,抬眼便看到皇上紧闭的双眼和胸前洇开的大片暗色血迹。

    “快来人哪——”伴随着他尖利嗓音的,是天边闪电过后的一声闷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