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商宧执毫在印有我手迹之处落笔,不过寥寥数笔,画中峻岭竟平添了几分嶙峋之峭,方才还依稀可见的手迹,此时竟是一点也瞧不出,神乎其神,犹如一名淡泊浮华的居士,归隐于秀水青山间。

    不出所料,又引得众人一片惊叹。

    商宧搁下画笔后,又拎着衣袂,朝画上轻轻扇风。

    片刻,画上墨迹干透,商宧一只手捻起墨画一角,另一只手则从背面托画,递到我面前,温声道:“姑娘收好。”

    我木然地接过画,却不急着欣赏,只将之糙糙一卷。

    商宧开始清洗笔砚,周围的公子都鱼贯而走,二八姑娘们却仍旧留在原地,交头接耳,花容好不娇羞。

    我见他只顾着收拾东西,瞧也不瞧我一眼,而我又一贯受不得遭人无视,当即唤道:“商宧。”

    “不知姑娘还有何事?”商宧虽在应我,却犹然头也不抬。

    我笑了一笑,怪着调子,道:“又有事,又无事。”

    商宧再次沉默。

    我一把夺下他手中刚洗好的笔,纳罕道:“诶,商公子的画作惟妙惟肖,想来是这杆画笔起了妙用,要不公子将画笔也一道赠与鄙人,鄙人也拿回去画花描树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若是喜欢,赠与姑娘便是。”商宧仍是一副不恼不怒的样子。

    不过,我身后却有人忍不住跺脚了。

    有人不乐意,我便来了劲,又随手拿起商宧桌上的一本书,掌握书脊,一指压沿,将书翻成了折扇,慢悠悠问道:“商公子家住何方啊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可别太过分,商公子家住哪处,与你何干?”

    我转过头一看,几位迟迟未走的女子皆虎着眼瞪我,神情不大友好。

    我面浮善气,笑道:“我这是帮你们问的。”

    一位身着浅橘色忍冬纹月裙的女子脱口而出:“用不着你问,我早就晓得了。”

    我瘪着嘴,摇摇头,“我不信。”

    “商公子就住南边走衣巷的第三个院子里。”

    我狡黠一笑,回头看着商宧,求证道:“商公子,她说的可有差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那姑娘这才反应过来,白净的脸上顿时如蒸热气,红扑扑得。

    商宧笑而不答。

    我无奈道:“既然商公子不肯说,那鄙人只好亲自去瞧一趟了。”

    于是,在数道欲将我千刀万剐的目光之下,我跟在商宧后面,施施而行。